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武陵春秋

第三章 生死枯荣(3)

“呵,要是在我那个时代,当你长大后恐怕就连你老妈子都不会送你衣服的......衣服永远是自己送给自己的礼物,就像文明礼貌一样......我从前有个朋友秋冬季就只有这么几件衣服在轮回。”

看着机器能够正常运作,武林一出了口气,把唠嗑停了停,扬了扬头,让刘海在额前漂亮地舞动并不是目的,使其不要扫兴地挡了视线才是。

他又甩了刘海,绽放出了一个转瞬即逝的笑容,好像是想遮掩破坏自己气质的小虎牙,把头垂了垂,然后继续说:“这令我很生气......”

那白光只是闪了闪,却不送出一个身影,只是轻微的嗡嗡声,若有若无地拨动着空气,就像是一双幽幽的冷眸,寒潭似地泛着清光,触动着临渊蹑脚者的心,叫与之对视者下意识地暂屏呼吸。

然而真的一对泛着没有丝毫情感温度的眼睛......不,是灯泡,它发出的光色,散发着一种无色无味的信息素,让人能够通感地品出,那藏在其中的呆板,那似乎是成千上万个这样的一对灯泡,整齐划一地浮在同一高度,向前推进着,节奏没有任何起伏地向前推进,淡漠得让人感到寒意。

然而,那上千对灯泡眼的幻影只是消失,毕竟光源移动对于人眼形成的视觉影响也只能持续片刻,然而总会有人用诗意的笔触,感性地将其描绘做——历史回光返照的叹息,一声无声的叹息。

“哪里只穿一条了,距离你上次送裤子完全没有一年时间吗.......好的,好的,我穿我穿。”

归有帆看着小弟在那儿皱着眉头,连忙应答。

而正盯着仪器发呆的武林一则立马松开了眉头,再把头抬高了些,坐在端着仪器的机器人身上,正好与阳光对视,与大哥对视。

“怎么样,到底有没有适应三D打印的裤子?这与你原本军队发的那条裤子没多大差别吧?”

“大抵是没有区别的,但是就如你所说,‘留恋一件衣服,不在材质,而在味道’,味道还是没了呢。”

“怎么会没了呢?这可是连血腥味和洗衣粉以及你本人的味道都打印出来的呢。”

“大概有种味道丢了吧......那可能是你所说的——什么来着——哦哦哦,‘古董味’,对吧?”

“古董味?这话你说可不对,应该说,记忆的味道,‘共同经历过’的味道。”

扶了扶刘海,笑了笑,武林一又皱起了眉头。

一个放下屠刀的老僧,在看着复仇者洞穿罪恶之躯的血刃时,就会发出那样的叹息。

这时节,你想必也听到了,并且在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,寒意冻出来的鸡皮疙瘩。

然后这红色光线在各种深度的绿色交杂的园地上搜寻着,摸索着,直至一片灰白黄黑蹬色沙砾构成的沙漠,便徘徊了片刻,上下扫动间,似要把沙漠看穿。同很多场景一样,无论是在电影中,还是在生活中,还是在小说描写中,深深一望之后,红色目光眯成的线消失而收回了。

仪器收起红光,却依旧忙碌工作,像一个奋笔疾书的作者,刺啦刺啦地从纸页的左端横跳至右端,又从右端横纵至左端,当你看见那仪器除去用以扫描的部分,其它部位是如何接手工作的,定会产生这样的联想。

多么的年轻!还有生命力去燃烧罪恶之火!好一个上了年纪的年轻人!

感受到了什么,武林一收起了笑声,回头顺着光路的方向看过去。

啊,这寒意,和着些许悲凉与凄寒,与还残留着的那因震骇而汗毛倒立的冷,夹杂在一起,只是单单这本该成群结队出行却孑然一身的怪家伙,已经够人性化的可怜了。

然而它还依旧做着那些让人感到受凉似哆嗦的事,依旧一丝不苟地做着那令人发指的整齐的事,怎么不像一个痴痴爱爱的海默茨患者那样让人不又好笑,又不知道哪里有根不尖的针,名为悲哀的针,在那儿间断地戳着他们。

它用一双看似不算粗壮的机械手臂,稳稳地架着一台仪器,毫无节奏,却绝不乱了拍子地运转着它涂抹着银灰色漆层的齿轮,带动着沾着厚厚灰尘的黑色皮带——

他捧着托盘混入了舞会会场,脚步温雅而贵气,边若无其事地把凶器藏进托盘的的红布下面,当他把手缓缓伸入那欲望之血与高贵之金器的界限时,他的笑容变得越发甜美动人,然后......

然后他把红与金,玉帛与琼浆,血腥与高雅,舞满了一个殿堂,一众迷了的眼,一华尔兹曲的呼吸,一白兰地的垂涎,一正史野史当代史的时空......红光照遍了万物,宣称它是太阳的使者。

然后只停留做一朵小巧的玫瑰,那种盛开的没有张扬,却把傲娇刻进从它身上散佚出的一切,然后,它要让那红唇盛开,那尖叫盛开,那芳心盛开,那一场场风流韵事盛开......一切红光都被收拢,聚成一条线,微微的波动,可以叫画家以此为基础画出一片红色的海。

他有些不自在地嘟囔着:“你怎么老是给我送衣服......你又不是我老妈子......你是一个大男人,怎么会是我老妈子呢?”

送衣服?这会儿从读者的视角已经可以看见那机械的全貌了:

武林一又稍微抬了抬头,抬了抬眼,透过刘海的剪影看着他的大哥,“可是我还有这么一个朋友,他一年四季,只,穿,一,条,裤,子。”

最后几个字就算再咬牙切齿,然而那强装出的怒气总是一捅就破,并把那让人微笑的可爱露了出来。

好在那灰尘边走边掉,在皮带难免的与地面接触中,在皮带意外颤动中,那灰尘堆就像余烬一样,不知原为何物的余烬,它成为类灰物许久,再也燃烧不起重回巅峰的壮志之火,只是懒懒散散地躺倒在那里,然后不知所谓地逸起一缕傲慢的烟,像上了年纪的猎人老气横秋地同你谈起他过往的冒险经历,那样的傲慢。

然而它身上金属部分的灰尘已经落尽,随着它慢慢接近阳光,那似本自以为重新做人、痛改前非的出狱囚徒,西装革履,步入纸醉金迷的花花世界,看着情迷欲乱、心猿意马,忍不住用嘴角把恶念向胆边横挂,得意忘形地露出了丝刺眼的光。

虽然也就不到一分半钟的时间,但是汉子已经等得有些急了,还没完全散去的汗滴,又恢复了几股,还多出几分不密不疏地附着在身体各处的细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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