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相信光啊

林十一没再说话径直走到陈默旁边：“朋友，我要走了，因为我身上背负了我家上下一共十一条人命的血债，所以我给自己改名林十一，大恩不言谢，要是我这一去死便死了，要是侥幸没死，找你喝酒！”

陈默倒是听懂一点林十一和闻山音之间似乎有点故事，至于会不会不死不休就不好说了，也不好多问，只能认真说了句：“我叫陈默，我等你找我，不过喝酒还要等到我二十岁才可以！”

叶观海看了一眼陈默，没说话转身就走，林十一也没问为什么要到二十岁才可以，毕竟是自己第一个朋友，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吧，没在多说，跟着叶观海走了，嘴唇微动，似乎自嘲了一句：“可能侥幸不了吧，倒是可惜这要等到二十岁的酒了！”

一声轻咦从茶肆后面响起，随即飘落一人，约有六十出头却是精神抖擞，穿一身纯白鸡心领大袖长袍，漫步走到四人中间先是疑惑的眼神看向林十一：“刚刚一剑你跟何人所学？”

林十一倒是认识来人，正是问道盟三大供奉之首“枯剑”叶观海，想着此人前日还欲治自己于死地也没好气道：“嗯？区区剑招，有什么可学，今天我看那闻山音耍了一遍，我便会了！”

叶观海毕竟是几十年的老江湖，听闻此言面色上看不出如何想法，也不搭话而是转身看向袁氏兄弟：“我问道盟的剑，尔等也敢拿？”

所以各种隐性产业发展的尤为旺盛，当年有极西之地的比丘来大秦传经，路过此地就曾说过，这里就是经文所讲众生皆苦，苦海难渡中的苦海之地，虽然最后比丘一行被当作异人关押遣返，传法未成，但是这苦海镇的名号却流传开来！

陈默年幼时倒是听师傅说过此地，具体细节已经记不清，只知师傅说起的时候眉飞色舞，唾沫星子直飞，各种夸赞苦海好，说世人就是世人，要是完全脱离了苦海，那还有什么乐趣？那还是人了吗？

既然师傅如此说了，都路过了，陈默肯定要来感受一番当年师傅的足迹，不过绕了一大圈，看了号称销金如水，美女如云的四大金街，只感觉人流有些拥挤，并未有什么兴奋的感觉，倒是走到一片市井杂耍聚集的闹市区时，才饶有兴趣的驻足看了看，看到兴起时也会跟着周围观众拍手叫好，也算是没白来一趟，管他苦海镇是什么样子呢，欢喜就好！

毕竟还是少年，又在大山里生活了那么久，看什么都有兴趣，一路走走停停，动辄驻足观看，突然前方一阵哭闹声传来引起众人侧目，陈默也好奇，挤进人群向着哭声看去，只见人群中间有一个摊子，用黑布红字打了个四字招牌：一两一命。

陈默还以为是走江湖算命的先生在测字算命顿时没了兴趣，看那摊主年龄也不过十九，白面无须，也未穿道袍，一点也不仙风道骨，而且还是做过同行的，同行见面有啥好看的？转身欲走。就听见趴伏在摊子前的少年哀求声再起，这次离得近，陈默也听清了：“求求你，求求你，帮帮我吧，家仇不可不报啊！”

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，摊主生硬的回复也传到周围人的耳朵里：“我是生意人，只做生意不帮人，说了一两银子一条命，那便是一两银子一条命，因这一两买的可能是我自己的命，所以绝不议价！

少年忙不迭把浑身上下都翻遍了，也就只有七个铜钱，颤悠悠的手捧着铜钱看向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摊主，却在对方眼中没看到一丝同情，又看了看周围围观的人群，像是做了什么天大的决定，把铜钱放在摊子上，转身面对众人五体投地猛然跪倒毅然道：

“今天我南宫凤起求求各位了，可否施舍我一些铜钱，以后我做牛做马也会报答各位，拜托了！”说完磕头不止，额头瞬间见血。

围观众人本也不是大富之人，不然此时就应该在那四大金街享受了，再者少年求钱是去杀人，众人只是交相议论，却无人伸手相助。南宫凤起磕头不止，却不见有一人相助，双手十指在地上扣出道道血迹，神色茫然，悲愤之下嘴角泣血！

“这一两银子我出了！”

陈默显然看不惯同为少年的南宫凤起如此凄惨，朗声出列，走到南宫凤起身边，一把拉起已经算是可怖的血人，正色道：“男儿膝下有黄金，别跪了，更不要再哭了！”

南宫凤起看着眼前明显比自己还要小上两岁的陈默，不知出于什么原因，竟是鬼使神差的听了陈默的话，站直了腰身，并用麻布袖袍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血泪！

陈默掏出怀中钱袋，毕竟也是拿命挣的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两银子，放到摊子上面！

摊主起身看向南宫凤起言简意赅正色道：“说吧，这次杀谁？”

南宫凤起听闻此言，不知想起何人何事瞬间双目通红，似是激动过度，刚要张嘴，一仰头便晕了过去，要不是陈默本就离的近伸手拉住，肯定又摔地上去了。

陈默看着晕在自己怀里的人，也只能好人做到底，一把背到身上就向人群外走去，突然又怕是摊主耍赖似的回头说道：“你也一起吧！”摊主倒也不啰嗦，收了布幡就跟在了陈默身后。

悦来客栈，档次在苦海镇只能算普普通通，此时在二楼一间简易的客房里，却有三个不普通的人相对而视！

刚刚醒转的南宫凤起，也顾不得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客房床上，更不管自己的衣服是谁扒的了，看到摊主也在，连忙就要下床跪倒，又看到陈默也在旁边喝茶，想起之前陈默街边的话，硬生生收住即将下床的双腿，双手作揖咬牙切齿道：

“杨幽大哥，我这次要杀的人是四大金街之首，宝辰街街主：虞占义！”

杨幽闻言不语，转身就走！

南宫连忙问道：“杨大哥莫慌，此行可有把握？此人手握巨富，手下豺狼甚多，不可小觑！”

杨幽面无表情脚步不停，只留下冷冷的一句

“有何？”

“他不死，我死而已！”

陈默转着茶杯喃喃：“倒是个怪人！”

南宫凤起听见声音才想起屋里还有一人，连忙作揖到底道：“多谢恩公！”陈默一笑道：“没事没事，就当我借给你的好了，以后再还给我就行了，诺，还有这间房子，一天十文，算你五文，我也给你一并算在账上了！”

南宫闻言倒是心里好受许多，但是却又再次伏倒，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道：“恩公，说来惭愧，但是南宫还有一个请求！”

“干嘛？”

“若是杨幽大哥平安归来，我想再借一两银子！”

“干嘛？”

“杀人！”

陈默无奈，不禁好奇道：“还要杀？什么仇什么怨啊？”

“杀父之仇不共戴天！”说完这句话南宫凤起不由自主想起五年前，那日一家人其乐融融欢聚一堂，突然一群人闯入，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，举刀便杀，自己只记得鲜血四溅，就连自己这条命，还是父亲拼了命才送出来的，临死前许是怕自己活的累，都没告诉自己原因，自己只知道全家上下，只活了自己，想到这南宫凤起双目充血一字一句反复呢喃着

“还有一人，还有一人········”

陈默在看陷入回忆有些魔怔的南宫，杨幽却径直走向了宝辰大街！

宝辰大街是东西走向，水磨花岗岩铺就的路面两边皆是各种高档店铺，青楼赌场更是林林总总不知繁几，而街主虞占义早年是做赌起家，平日没事就爱在自己最大的赌场“方客”里幕后坐镇，毕竟不管怎样，吃饭的手艺不能丢！

杨幽长相普通，穿着就更普通，在这个人人嘈杂癫狂到自己都迷失自己的氛围里，根本就没人会在意这样一个普通人，所以杨幽一路溜达着奔着二楼走去，一路上都是畅通无阻，直到他走到虞占义平时休息的包厢外，守门的人看着直奔他们而来的麻衣年轻人，也只以为是个走错路的穷小子，象征性的伸出手阻拦了一下藐视道：“哎，干嘛的，这里不能进！”

杨幽看二人阻拦，瞬间贴近，一脚把二人揣进房里，看着房间里目瞪口呆的众人认真说了句

“钱是老板的，命是自己的！”

“不想死的，趴下别动！”

袁氏兄弟对视一眼，也不回话，齐齐转身就飞纵向远处，叶观海也未阻拦，只轻轻说了句：“找死！”轻飘飘一挥大袖，一道星力直冲袁氏兄弟，后发先至自空中打落兄弟二人，二人落地喷出一口鲜血，却是更加不敢停留，远遁而去！

看袁氏兄弟二人狼狈逃窜，叶观海显然没兴趣去追而是回头又看向林十一，眼中似有纠结，想了一会道：“本来赤霄剑是盟主的，盟主要给谁我等也无权过问，但是你是外人，这个我作为大供奉却要管了！”

林十一倒是有点愣神，没去管眼角的泪水，怔怔道：“你不知道我要杀闻山音？”

叶观海抬头一字一句：“如果你有那个能力的话！”

“我只信我手中剑！”

林十一挥剑，袁百炼爆退，像是受到了生命的威胁，一路退到弟弟身边，一手提起有自己两个高的袁千锤闪向侧后方。

叶观海顿了顿继续道：“本来今天我来是要拿回赤霄剑，但是刚刚看你使出那一招，我却改了主意！你想知道是什么吗？”

林十一倒是无所畏惧道：“我管你改了什么主意，你就说你想干嘛吧！”

林十一像是听多了这样的话，不屈道：

“甭管这世间有千般道理，我自一剑过去！”

“这便是我的道理！”

“得了盟主真传，你才有机会一剑过去讲你自己的道理！”叶观海大袖鼓起，飘然若仙！

林十一听完捧腹大笑，眼泪都笑出来了断断续续道：“你觉的我会信？”

“信，你会晚死，或者不死，或者让别人死。不信，你立即要死！我想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！”叶观海淡然道，仿佛在讲一件微不足道的事。

陈默怔怔的看着二人背影越来越远，只能低低祝福了一句：“朋友，保重！”

过了石头城，往东再行百里有一个地处三道交界，不设围墙的小镇，背靠卧龙山南面大片桃林鸟语花香，正面道路一马平川四通达，有商业眼光的人当然不会放过这里，经年经营之下，商业发达，因距周边大城较远，实属三不管地带。

“别给我讲你的狗屁道理！”

“我林十一自十七年前，便不信天，不信地，更不信命！”

叶观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大袖抬头幽幽道：“要么死，我拿剑回去！要么跟我回问道盟，我会推荐盟主收你为徒，当然如果你能经过盟主考验的话，赤霄剑还是你的！”